到汨罗“故事小镇”里,赶一场大众狂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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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一树一树的猴子,一起18只,加上孙悟空。这个故事叫《花果山》”“七个仙女簇拥着皇帝;前面40只狗两侧60只狗,这是百犬同槽……”

2018年立春伊始,长乐故事会国家级传承人陈范兴老人又在操心着新一年的故事会了。

眼看着元宵节越来越近,今年的故事怎么玩?正月十四、十五两天,长乐镇计划出200多台故事。事实上,早在两个月前,长乐镇上市街、下市街的故事会队伍就已忙活开来。

年年玩,年年乐,年年比。谁家故事更好看,人人心中一杆秤。一个个故事,宛若长乐人的生活细胞,勾连起长乐人的喜怒哀愁,牵动千年古镇的地方文明。

正月初七,下市街用故事会拜年

正月初七,锣鼓声声,彩旗飘扬,长乐镇下市街组织了一次喜气洋洋的“故事会拜年”活动,当然,这仅仅是一次“小试牛刀”。

“今年故事不一样!”见到记者,陈范兴老人先卖了个关子。

“今年要出好几十台新故事呢!都是创新的,正月十四、正月十五全部亮相。此外还有老故事。”陈嗲告诉记者,在故事会开锣之前,长乐上市街和下市街准备出什么样的故事,这是秘密。虽然前方有“探子”,小心翼翼干着“见招拆招”的事;但事实上,不到最后一刻,你还是不知道对方的“大招”在哪。“你比如说,过去,下市街出个‘108将’的故事,上市街出个‘招安’,瞬间就把对手给赢啦!”

秣马厉兵,只为更胜一筹!这是长乐人深入骨髓不服输的个性使然。在汨罗江注入汨罗的第一站,就是长乐镇。这个江北小镇穿行于漫长的岁月,已然千年。据考,南朝梁陈时,长乐为岳阳郡治所在地,自古便是湘北重镇、商贸要地。

长乐抬阁故事会是古镇的文化标识,是集惊、奇、 险 、巧于一体的古老民间艺术,它始于隋唐,盛于明清,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每逢春节,上市街和下市街便狭路相逢,在故事中一较高下,“比”故事、比智慧、比传承、比文化, 比长乐人的精、气、神。四邻八乡纷纷赶往长乐镇,围观这一场一场万人空巷的故事狂欢。

《西游记》写道:在花果山上,美猴王孙悟空带着一群群的小猴子,乐哉悠哉。今年,下市街会长陈意清把这个经典片段编成了一台故事。他告诉记者,为了这台故事,他冥思苦想了两个多月,前前后后画了21张图纸。“18个小孩子扮演18只小猴子,挂在一颗树上呢!孙悟空就在最中间。”

据史料记载,江州义门陈氏养犬百只,同食一槽,共眠一室。白天每食若一犬不到,则余犬不食。宋仁宗听说后十分惊奇,亲驾临义门一探究竟,果真如此,赞叹不已!1996年,这个义门陈“百犬同槽”的故事被载入世界吉尼斯记录。这个故事让长乐的陈范兴老人感动不已,今年,他打算把这个故事演绎出来。“一是恰逢狗年,二是人生在世,仁义最可贵。我想用这个故事来感化大家。”

陈嗲还告诉记者,今年正月十四、十五两天,长乐镇总共要出200多台故事。自古以来,周、 杨、陈、鲁、黄五大姓氏是为上市街故事会摇旗呐喊的;丁、付、余、王、杜、李这六大姓氏则是下市街故事会的“铁杆粉”。不仅如此,今年除了200台故事会要惊艳亮相,镇政府还组织了首届“甜酒节”“人人都是摄影师”摄影大赛等。“今年的故事会,一定是更加精彩了。”

奔走呼告!矢志不渝的传承人

4个孙子演故事,2个孙子踩高跷,5个儿女敲锣鼓,4人推车,2人撑高跷……全家出动18人,仅留老伴在家做饭。在陈嗲家里,每逢故事会,都是全家总动员。

故事会是长乐人的“行为艺术”。在这里,上至古稀老人,下至几岁娃娃,都是玩故事的“高手”,陈范兴便是第十八代传人。他打10岁起,就看“故事”、扎“故事”,半个世纪与“故事”为伴。55年前,他跟着父亲学踩高跷,最高纪录达4米;53年前,他师从老前辈学小锣鼓全套;51年前,他跟着老艺人学扎地故事、地台故事、高彩故事、高跷故事;50年前,他拜师学戏剧脸谱化妆,生旦净末丑各类脸谱100多个娴熟于心,同时苦学自商、周、秦汉至清代著名历史典故(故事)380余个……2006年,他成为故事会省级传承人;2010年晋升国家级传承人。

长乐故事会分为地故事、地台故事、高彩故事、高跷故事四大类,是以民间历史故事典型代表的突出人物、事件、画面为镜头,通过人与道具的结合,配以会旗、彩旗、横竖牌匾、彩灯、油筒、威风锣鼓、乐队等,再配以玩龙(彩龙、火龙)、舞狮、彩莲船、腰鼓等,通过上市街、下市街的一来一往对垒,一“比”高下,千年不衰。

故事会是长乐人的“行为艺术”。一台故事到底怎么演?其实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系统工程。首先是出创意,那流传千年的历史故事表达了一个怎样的主题;其次是画图,故事造型怎样,多少人物出场,谁是中心,都在这一环节完成;随后就是演故事,谁来扮演谁,谁来衬托谁,怎样的人物化出怎样的妆容等等,直到所有这些问题都一一解决,才能有最后的精彩亮相。单说高彩故事这一项,在外人看来,就是“晒娃”:把小孩子化上浓浓的妆,扮成一个一个历史人物,再根据故事造型一个一个绑在道具的各个位置,悬挂在半空中。这惊、奇、险、巧的背后,其实是力学的运用。

身为传承人,这些年来,陈范兴奔走呼告,硬是让故事会走出了湖南,也走出了国门。老人告诉记者,最难忘的是走南闯北演“故事”的日子。

2006年,他带领一支20人的队伍应邀赴广东参加“中国(江门)侨乡华人嘉年华大巡游活动表演”。长乐人踩着4.2米的高跷在人群中穿行,惊叹了四周,被中外人士誉为“中华第一高”,获最佳表演奖。

2015年,他组织46人亮相浙江乌镇戏剧节《民间故事》,5天时间,长乐故事走进乌镇公园、街道、广场,为世界各地的游人奉上一道盛宴,并获政府嘉奖。

蓄势待发!绘就故事小镇的未来

跨越千年演故事,一代又一代的长乐人乐在其中。

然而,这一场场积淀了深厚历史文化的大众狂欢,在热闹仅仅两天之后,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
作为汨罗市唯一一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长乐故事会的未来又该走向何方?如何走向更辽阔的未来?

2017年2月22日,汨罗市长乐故事小镇建设指挥部工作会议召开,明确了长乐镇未来的发展路径:以历史文化为灵魂,实现故事文化和故事产业深度结合,建设一街(长乐古街)、一岸(沿汨罗江岸风光带)、一园(故事产业园)、一基地(智源体育休闲基地),打造中南地区具文化品位的故事小镇!

一年以来,长乐故事小镇建设在一步步深入推进。按照汨罗市委、市政府确定的长乐故事小镇战略构想,长乐正筹划在镇区西侧041县道(十古公路)东侧建设一个含故事广场、岳阳郡古建筑,非遗博物馆、展示馆、体验馆,特色旅游商品街为一体占地约120亩的故事文化园。2017年9月8日,镇政府组织专家,对入围长乐故事文化园概念性规划方案的四套方案进行了集中评议,故事小镇建设迈出了十分重要的一步。

作为汨罗民间最盛大的群众文化活动,长乐故事会的举办一直都是自给自足的模式。所有参演人员不拿一分钱工资,而且家家户户都掏钱办故事会。筹钱困难吗?说难也不难。在长乐人的心中,只要是玩故事,家家户户都愿意出钱,为的是传承老祖宗留给长乐人的这份宝贵遗产。不过,近年来,很多对故事会有感情的长乐老板们更乐意来赞助,镇政府也是大力支持,所以,只要玩故事,大家还是不太为钱的事情发愁。

记者采访中,很多长乐人表达了一个共同的声音,那就是:这些年来,政府重视、媒体推介、群众参与,还有国家政策的扶持,长乐故事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,“故事小镇”的发展路径越来越清晰,他们对长乐故事会的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。

今年1月,一个好消息传来:长乐故事会再添了一位国家级传承人:来自下市街、也是玩了一辈子故事的李阳波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