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千红：端午的意味

端午的意味

  彭千红

  每年端午，为了一个人，龙舟、粽子、艾叶与菖蒲。

  全民式的纪念，亦或全民式的狂欢！

  他生活的年代，筚路蓝缕，蚊叮鼠咬，战争旦夕而至。然而这都不是最揪心和无奈的，使他颜色憔悴、形容枯槁、忧愁忧思的，是君王的刚愎，奸臣的谗蔽，国家的衰败。他试图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，不但徒劳无果，反而众“谣诼”谓其以“善淫”，愤闷么？抗争么？逃离么？最后只能寄托于诗句，行吟泽畔，选择汨罗江怀沙自沉……

  他以一位烈士的功名兑换了有着《楚辞》冠名权的诗祖，他以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光争日月的精神高地。他是伟大的，虽然不一定合符统治阶级标榜的中庸思想，在儒家那套系统的理论中，也只有“忠君爱民”这一点合凿应枘；至于个人的性情，与修齐治平还有很大的差距。然而，这正是他的光明之处：坚持真理，敢于斗争，九死不悔，在今天不也弥足珍贵么？既然美政理想无法实现，楚材无意晋用，凡胎肉体无处藏身，那就选择一条江，选择世上独一无二自东向西逆流的汨罗江去追逐太阳，效仿远古的圣贤吧！

 宁愿丢掉“国家不幸诗人幸”的鬼话，也要让每一个永不再来人世的个体远离生的苦难。他走后的1300多年，高智商高情商高政商的大文豪苏轼，在历经磨难后发出了“惟愿孩儿愚且鲁”的概叹。如果从个体的幸福出发，是否可以对这句话提升一下思考？好在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，科技发达，物阜民丰，斯人美政沛然生长，实乃我辈之幸。

  自他逝后，端午就赋予了特别的纪念意义。不同的年代也有不同的纪念方式，“冲波突出人齐譀，跃浪争先鸟退飞”是唐时赛龙舟的盛况。“正是玉兰时节动，菖蒲美酒清樽共”是北宋抑武重文的端午时风。“有客同心当骨肉，无钱买酒卖文章”是老舍先生过端午的窘迫心境。今又逢端午，我们因他有了一个国家规定的假日。在民众欢庆的奔腾中，我们看到媒体报道各地的端午习俗，汨罗江畔的龙舟竞渡，年轻人在手机上玩端午团战游戏，喊着“猥琐、发育、别浪”有着乾卦爻辞意义的口号……人们尊崇于现代快节奏的生活，满眼望去，地球上都是高大的楼房和像毛血管一样多的宽窄马路，只有新冠疫情的来袭才减缓了奔忙的脚步……高碳的生活与地球超负荷承载的人口，这是当代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难题，我们在他执着的忧患意识外行走，能否从香囊粽子里闻出那种涩艾苦碱的远古气息，体味他在《天问》中对人类地球宇宙的迷惑与追寻。

  渔父缺少的，是免遭大自然惩戒的天梯，因此，他们用“巫”的形式来娱神自慰。我们失去的，是自然清新、斑驳陆离的原生地貌，因此，我们用镜像的方式去捕捉童年。

 哀民生之多艰，他收获了一个节日的纪念。民生各有所乐兮，我们也不妨在端午佳节的乐庆之中打扫庭除，沐浴雄黄，清洗一下头脑中的尘垢。

  屈原的端午，我们的端午，精神高度耦合，意味自有不同。

庚子端午